老 板 就 蛙 亿 个 坑

09.

三青在离开副本之后一直没看过黑泽。

为了赶走脑子里奇怪的感觉，他强使自己分析起刚才经历过的通灵板游戏来。有一个地方他一直想不太明白，按理说这种主打灵异恐怖的游戏是不需要通过什么媒介就能招灵的，猛然出现的人外生物才能刺激到人不是吗？

如果说他们当时在学校宿舍楼行走时穿越的那些时空里出现的人是鬼神，那其他项目也完全不需要仪式就能见到它们，又为什么要做哪些奇怪的事情呢？而且在游戏里特意举办仪式来招灵，倒是显得多此一举了。

更不要提削苹果招灵环节招来的不是什么镜中灵，而是平行世界真实存在的人了。他深刻怀疑在现实生活中还是有人在控制，并且参与着这款游戏的。NPC最后那个让他和黑泽拥抱的要求也很诡异，他总觉得自己在进入游戏后就一直被算计着。

还有刚才通关的通灵板环节，也不是什么很难通过的副本，比起让俩人差点双双回到复活点的幻境，向通灵板提问完全再由它回答实在是不能算作是什么灵异的经历。游戏里肯定不会有没用的副本，它一定是在暗示着什么。

其他环节都没有遇上的玩家，为什么这个环节遇上了呢？

比一号玩家和二号玩家的活跃度和对游戏的熟悉度要高的H小姐，真的只是普通的玩家而不是安排好的NPC吗？原本什么都抢先操作的她在最后掉链子，可别是故意让自己求助黑泽，然后让通灵板顺利提出那种要求的吧。

三青有过奇妙的经历，所以他不得不相信世界是存在神于鬼的；只是他比较幸运，受到的是神的眷顾。正由于相信这鬼神的存在，他才更搞不懂这个游戏中一些特殊项目的目的，太刻意了。

这游戏的难度似乎也是有规律的，是从简单到困难再到简单的循环。一些游戏的难度都是阶梯式上升的，为的是优胜劣汰选择最适合翻版的玩家。这个游戏虽然也有选择的成分在，但绝对不是想让人通过那么简单。

他现在脑子很乱，哽在喉咙里的想法和台词缺乏了一般的逻辑，他都不知道自己究竟为什么会这么想，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在想些什么。唯一能确定的是，这个游戏绝对有问题，而且这个问题说不定和他自己有关系。

“看来还是人比较可怕呢，连鬼神都能利用。”

三青的发言让黑泽感到意外。

他早就发现端倪了也知道是有人想要对付自己，但不愿意给人带来困扰的他并不打算让三青知道这回事，毕竟知道得越少活得越快乐。为了维持着短暂的快乐，他选择了自我安慰是他多心了；但当发现三青也开始深究游戏的时候，他知道一场暴风雨要来临了。

而且，除了预感到危险这点外，就亲吻这一茬，他这边也没好到哪去。之前拥抱他就感觉自己很占三青的便宜了，这巨大冲击力的亲吻把他人都给吓飞了。关键是一号玩家大哥力气又很大，为了速战速决给他俩脑袋按得能多紧就多紧，太尴尬了。

最尴尬的是，他有反应了。

黑泽表示自己好难，但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就这样不知分寸了。

他一边摸索着开启新副本大门思考对策一边想着自己的牛子不会看情况，突然他发现周围的场景快速变得模糊，就像游戏的画质突然从模拟人生变成了我的世界一样。他不知道这是什么情况，只知道坐以待毙的话两个人就全完了。

只是没等他牵上三青的手，他就被一阵极其晃眼的白光给吞没了。

在他漂浮在白光里的时候，脑海中飞快闪过了一些记忆片段。那是他最早看见却又怎么也看不清楚梦中人长相的片段，只是这一次，他清楚地看见他记忆里的人就是三青。他高声呼喊着三青的名字，却在下一秒被人给唤醒了。

黑泽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正坐在自己的办公桌前，旁边站着一个一脸担忧的小伙子。年轻的小伙子胸前的铭牌上写着“实习生/唐泽尤里”，这个名字他总觉得在哪里听过，甚至这张脸他也有些印象。

听尤里话里的意思是自己突然就趴在桌子上不动弹了。

起初尤里还以为他是开会太累想要休息，就上前去问需不需要准备下午茶，结果发现怎么叫都叫不醒自己，观察了一下情况之后发现他像是突发疾病晕了过去，尤里说自己都急得快要打电话叫救护车了。

黑泽关心的不是这个，他不相信刚才的一切都是梦，他对三青的印象是那么深刻和真实。

只是回想起一些现实中的东西，他又不得不相信那不是一段真实的体验了；而且他是使用了不通关就不能回归现实的外挂，如果真的在游戏里，那他应该是被困在游戏外的空间里，而不是在这里。

就在他遗憾梦里人不能出现在现实中的时候，三青抱着文件走进了他办公室。

黑泽能感觉到他是三青却又是不是三青。

说他是三青吧，是因为他确实和三青长得一模一样，甚至一些小动作都是相同的；说他不是三青吧，是因为他看向自己的眼神，那种恰到好处的礼仪感但又充满了我们不熟的疏离让黑泽感到头痛。

在接过三青手上的会议资料后，黑泽装作不经意瞟了一眼他的铭牌。安达清，清，三青......原来是这个意思啊，黑泽恍然大悟。

可他为什么会出现在自己的梦里呢，还那么的真实，就连细节都被完美复刻了。明明只是自己不怎么接触的下属而已，那些记忆......难道是自己其实对他观察已久，都是写爱而不得的妄想？

就像他打从心里无法真正接受深以为然的记忆其实是梦境，他也无法接受脑海里和三青相处的那些点点滴滴都是被植入的虚假画面。但也就像他当时怎么也看不清记忆中安达的脸一样，现在无论怎么使劲儿都想不起这些画面该有的来源。

他让尤里推后了会议的时间，准备一个人静一静重新捋一遍这次的奇妙经历。

他打开电脑，在备忘录里凭着记忆写下他还能记起的细节。在这个过程中他发现了几个很重要的线索。一是他和董事会新来的大股东安西胧音并不熟，二是梦境里胧音下载外挂的那个论坛竟然是真实存在的。

......论坛！

他可以上论坛向其他人求助，说不定正好有人遇到过他这种情况呢。于是他按照其他人发帖的格式发了一个，“开外挂玩探灵游戏结果发现那是梦但是又很真实是什么情况，在线等，挺急的”。

他原本以为这种需要挺长时间才能收到回复，结果有人像是等着他发帖似的，秒回。黑泽看他好像有点经验的样子，就把自己遇到的事情一五一十全都告诉对方了，包括三青和安达清相似又不相似的事情。

“你在那个世界开着外挂，结果还和外挂玩家组队了，等你回到这个世界的时候，还在现实中遇到他了？”

“是的，他和在那个世界里长得一模一样，就连摸脖子啊捂嘴啊这些动作都一模一样。”

“你观察得还挺细致......”

“当时因为记忆的原因，就对他多关注了一下。”

“记忆啊......你说你和他在那个世界和他似乎是情侣关系，但是两个人关于对方记忆都很模糊，只觉得觉得和对方有一段故事？在发生了很多时期之后发现确实和对方有故事，可是回到现实之后发现对方只是自己的下属，而且态度和在那个世界里有天壤之别？”

黑泽以为对方也遇到过相似的事情，连忙问起造成这种情况的原因，除此之外他还想知道这究竟是虚假还是现实。比起幻境开启的原因，他更想知道的是他和安达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他坚信幻境里的记忆不是随便出现的。

对方的回答让他大吃一惊。

对方不仅知道黑泽所说的人叫安达，也知道他在游戏里叫三青，是黑泽的下属；他还知道黑泽是被一个叫安西胧音的人叫去玩游戏的，而且游戏攻略还是在这个论坛下载的，外挂的副作用是不通关副本的话就无法离开游戏世界。

“您怎么什么都知道？”

“说来惭愧，游戏和外挂都是我做的。”

[......原来是你小子啊？！]

黑泽感觉现在自己全身的力量都集中在了右拳上，如果透过屏幕能隔空打人的话，他肯定顺着网线过去揍A君了。

在他想着怎么才能见到传说中的A君并且找他算账的时候，屏幕中又出现了一行字。不知几时他发的帖子被加密了，也就是说目前的留言只有他和A君才能看见。这让他感到意外，难道是什么不可告人的事情吗？

“你和安达是公司的上下属，之后因为相处得挺不错的你们就恋爱了。有一次你出门见客户，不知为何有一辆卡车直挺挺向你冲过来，正好在旁边的安达跑过去把你拉开了。你什么事都没有，安达因为重心不稳摔倒了。”

“卡车司机一看没有明杀成功，提着刀就从车上下来了。他冲向你的时候，你想带着安达一起逃跑，但是安达腿实在动不了了就让你先走。你不肯丢下他一个人，就背着他逃命，在司机快要追上你们的时候白光一闪，时间重置了。”

黑泽看懂了，但大为震撼。

这是什么，怎么和通灵板写的故事有的一比，“是不是案发后有什么人在监控上看到了这一经过，但是白光闪过后的世界里我和安达又像没事人一样。由于时间重置，我和安达回到了交往前的状态，只有那个看了监控的人记得这一切啊？

“黑泽君，你很聪明嘛。我就是那个看了监控，唯一记得一切事情的人。”

在现实中能在大街上对人下手的人可不是什么好对付的人，他既然敢明目张胆做这种杀人越货的事，就说明有十足的把握即使东窗事发也能独善其身。卡车司机的脸A君认得，但他不过是整起案件中充当替罪羊的角色罢了。

这一切的主使，竟还是A君认识的人。

要让替死鬼背后的人露面，光靠记得一切的他来推动剧情，简直就是杯水车薪。面对那位，他单打独斗能力不足不说，关键是他没有能直接证明对方有不轨之心的证据。

后来他想到可以利用游戏来唤醒黑泽和安达的记忆。他知道，相互在意着的人即使丧失了记忆，也会留着肌肉记忆和爱他的本能。只要给两人单独相处的机会，记起一切不过是时间的问题。

他想只要俩人恢复记忆，一定能帮助他一起把那个人给抓起来。就算案件还没有发生，俩人一定在工作生活中能找到他想下手的蛛丝马迹。

游戏一开始进展得很顺利，黑泽和安达也确实想起和身边的人有很多回忆了，再通关一个副本就能完完全全想起一切。游戏就是为了俩人设计的，又在逐渐恢复记忆，所以当时会有现实生活中有人想对自己不利的想法也就顺理成章了。

A君为了控制走向，也一直在后台盯着，以便及时给俩人提供使用于副本的无敌buff。按理来说这不是什么难事，两人恢复记忆的速度也一直在A君的掌控之内，甚至通灵板都是他操控的。

如果不是其他外挂玩家强行破坏游戏系统的话，他的计划就要成功了。

“我想应该是想要对你下手的人介入了。我不知道他是用什么方法做到的，但他的目的绝对是要对你痛下杀手。就我的设想，他应该是闯进了你的办公室，强行切断了游戏的电源。你说的马赛克，就是那种情况。”

A君稍微停顿了一下，又发了一条。

“我想他大概率也是有记忆的。大概是回到过去之后，怕你和他一样有记忆，会通过一些细节想起他所做过的恶，所以要将你杀人灭口；要么就是他从这个时间点开始就想对你下手了，好在白光又出现了，不然你就被困在那个世界了，现实中的你可能会变成植物人。”

“所以白光到底是什么？”

“神仙的魔法？”

“......”

黑泽实在想不出谁会想让他死无葬身之地，要不是多次出现的白光，他早就加入鬼神的行列了。

同事嫉妒他能力强升职快，他无话可说。但能调动卡车司机为自己背黑锅的人，肯定不是工资月光的同事，怎么说也得是管理层的。可是他给公司带来了巨额的利润，还没哪个高层会想不开对摇钱树下手。

A君干脆把那人的大名告诉黑泽了。

“竟然是他？他和我也就是普通的上下属关系，平时只有开会投资之类的大事才会有接触。为了什么啊？”

“杀人动机，无非是爱恨情仇嘛。”

不管是什么原因让他想对黑泽下手，反正现在就是时间线又重置了，他依旧没除掉黑泽。

这是时间线重置这玩意儿还像是有副作用似的，总是给人带来些特殊的惊喜，而且重置之后时光倒退的时间，也随着次数增加而也越来越长了。

上回重置似乎只是在案发前几天，只不过他和安达关于恋爱的记忆都消失了，但那段时间俩人确实已经交往很久了。这次直接干脆重置到了黑泽和安达恋爱之前，虽然黑泽的记忆恢复了，但在恋情方面也没用啊。

“也就是说这次回来就只有我和你记得一切了，安达又回到最开始的状态了，看起来有些棘手呢。”

这就相当于是游戏玩一半快通关了结果系统崩溃了，等他再进去发现好不容易打怪才升级的帐号居然被注销了，又得重头再来一遍。不过唯一值得庆幸的是，这次进入游戏相当于是有了一手攻略。

不过人的情感还真是奇妙，明明什么都不记得，但是在看见对方的时候还是会不经意闪现一些相处过的点点滴滴。即使看不清记忆中的脸，面对对方时那种突如其来的心动感觉，也都是长久以来经过沉淀的。

黑泽也好奇过A君怎么会知道这些，A君说这些只是存在他们脑海中的潜意识罢了。

[我就说我不是那么随便就会对人心动的类型。]这么想着的黑泽，在键盘上打出的字确实希望A君能再次出手帮助他让安达恢复记忆。另外他也想和A君一起把这起事件的始作俑者给抓住，他不能让对安达有非分之想还对自己下手的人逍遥法外。

“那教练我就教你打游戏了。”

就是这个游戏让人没有再玩一次的欲望，虚虚实实的怪奇体验也太多了。晕了又醒醒了却不是真实醒来的感觉，让黑泽感觉自己都快被折磨得精分了。看起来像真实的东西也可能不是真实，动不动涌上心头的妄想又有可能是现实，黑泽头疼不已。

为了两人之后的生命安全和幸福着想，他还是决定再次进入游戏。

游戏得两人一起进入并且再组队才能发挥1000%的作用，但如今的黑泽与安达关系太过疏离，以“无法拒绝同期邀请联机请求”的心态进入游戏的话，怕是难以达到理想的效果。

于是A君像当初一样找来和安达关系不错的尤里，让他帮忙给安达安利游戏。

当黑泽以最快速度处理完职业副本的跳楼案件、并且在一眼就在大批玩家中看到三青的时候，他知道A君已经为他扫清了初始的障碍，接下来的路就全靠他自己走了，为此他翻了翻背包想看看有什么能用得上的。

背包内一个闪着光的晶石引起了他的注意，这是他上一轮进入游戏、在砸毁幻境里座钟的时候捡到的道具。他当时还感叹“浮生一梦，过眼云烟”，没想到这个道具在游戏重启之后竟然存留着。

“这难道还是个特殊道具吗？”